“珪儿?他怎么来的?”越菱心中一慌,一个漆黑墨团滴在了洁白的宣纸上,却再也无心理会,提起裙裾就匆匆赶了出去。
屋外立着个眉目俊秀的少年,甫见她就冲了上来,一把紧紧抱住她的腰不撒手:“姐姐,呜呜……你躲到哪里去了?是不要珪儿了吗?我好想你哇!”
少年一边哭,一边顺势将鼻涕眼泪往她身上揩,语态动作中均带着与年龄不相和的稚气。
左相府里诸多儿女中,只有越菱同越珪是先夫人所生。母亲怀第二胎时身子便不大好,诞下弟弟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因此这位相府少爷生下来后颇有些先天不足,已将近十五周岁的人了,举止行为却依旧如同三岁孩童一般。越菱出阁后,心中顶顶放不下的就是胞弟。
“珪儿乖,姐姐哪里会舍得不要你?”越菱心疼地搂住弟弟,“好久没见,你又长高了呢。姐姐遣人给你送去的吃食玩具可还喜欢吗?”
“夫人,你送的那些物事,只怕都教别有用心的人吞没了,没有一样递到了越少爷手里。”
一旁传来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这不是永嘉公主跟前随侍的女官婉歆么?她走上前来,施了一礼:“殿下命我前来探访夫人,顺便询问话本进度。谁知恰好碰上了您母家的小少爷独自在街上走动,似乎是迷了路,就一并将他带来了,若有唐突还请勿怪。”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婉歆,她急忙拉着久别重逢的弟弟,左看右看,哪知细细查看下来,才发现他撩起衣袖后,臂上竟然全是一道青一道紫的伤痕。
越菱目眦欲裂,她早知相府中几位姨娘瞧珪儿不顺眼,却万万没想到她们居然在她出阁后,胆敢这般嚣张。
事已至此,绝不能就这么让珪儿回去!
“将西厢房收拾一下,今后小少爷就住那里了。”心里略微盘算一下后,越菱便发话道。
眼见几个下人听了话,却还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嗫嚅:“夫人,这……这合不合规矩?”
她咬咬牙,一跺脚:“我是主母,我说了算!”
“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叶琏沉着脸将一本封皮上印着“情定大青山”几个字的册子恨恨一摔,冷森森地对着亲兵发话道。
话本无辜地躺在地上,被风哗哗吹得翻了几页,鲜亮的油墨印出字里行间活灵活现:
“但见银枪耀眼生花,被挑下的面纱徐徐飘落,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女飞贼居然生得明眸皓齿,一派好颜色。世子见状脑中嗡地一声作响,手中长.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下……”
亲兵战战兢兢地上前:“是……是侯爷您亲自吩咐过,凡是涉及夫人的动向,事无巨细都得向您汇报。”
“废物!我是让你们暗中好生照看她,以防不测。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拿来给我看做什么?”
“这东西如今在京城里可行俏了,属下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买上。”
亲兵将本子揣进怀里讪讪道。
叶琏衔金匙而生,父亲生前位居天下兵马大元帅,家母乃先帝掌上明珠长公主,当今圣上只得他这么一个嫡亲外甥。十八岁时,他就战功赫赫,忝居镇国将军。过去的二十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就算在街上横着走,旁人也得给乖乖让道。
若不是他重活了一世,万万也想不到会有人处心积虑要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