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警方调查晨曦互助会的日子里,他们也没闲着,俞同舟决定先从那些自杀者的家属入手,或许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他们第一个拜访的,是那位被骗子骗走了房产的张老先生唯一的亲人——他的孙子张铭。

    老人的住处在一个十分老旧的小区,楼道里灯光昏暗,常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自从唯一的房产被骗走后,他和孙子张铭就租住在这里。

    敲响房门后,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年打开了门。

    张铭把他们请进屋,出租屋很小,大概只有十几平方,屋内陈设简单,甚至称得上寒酸。一进屋,江叶就注意到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副黑白遗像,她在警方提供的资料里见过张老先生的照片,不过是烧炭后的,上面他口吐白沫、表情痛苦,皮肤因中毒而呈现出粉红色。

    因此她一看到这张遗像,第一时间竟没认出来。照片应该不是最近照的,上面的人看起来年轻很多,面上挂着笑,精神也很足。

    俞同舟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张铭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无奈。

    “那套房子是我爷爷唯一的财产,如果不是因为我要上大学,他绝对不会动的。”张铭声音有些哽咽。

    这些情况资料里写的很清楚,因为孙子张铭要上大学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变多,张老先生便想把他唯一的房子租出去,自己再租一间小的,赚一个差价。哪知道被人给骗了,签的明明是租房合同,最后却稀里糊涂变成了卖房,钱也被骗子给卷走了。

    俞同舟问了一些老人日常生活的细节,张铭回忆起爷爷被骗后有一段时间总爱去教堂,还在那里结识了一些新朋友。

    当时他想着能有人陪爷爷聊聊天也好,免得他一个人总胡思乱想,便没多管。事后想起来,每次自己问起新朋友的情况,爷爷总是含糊其辞,就已经有点不对劲。

    “出事前,张老先生可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俞同舟问。

    张铭想了想,说:“也不能算是反常吧,他那段时间特别喜欢摆弄一些小玩意儿,像老式收音机、坏掉的钟表之类的,还不许我碰,说是要给朋友的。”

    黄恪行挠挠头,嘀咕道:“摆弄这些东西和他自杀有啥关系啊?”

    张铭苦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还能想起什么吗?”俞同舟问,他这是要结束的信号。

    “其实在出事儿的前两天,爷爷和我还坐飞机出去玩儿了一圈。爷爷平时很省的,尤其是被骗之后,更舍不得花钱,那天他突然说自己还没坐过飞机,想体验一下,我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决定对自己好一点。谁知道一回来就……”

    “我当时就应该发现的,我……”

    从他们来就一直表现得很成熟的少年,在这一刻终于维持不住稳重的表象,失去亲人的痛苦从他的眼睛里冒出来,一颗一颗从面颊滑落,他捂住嘴,泣不成声。

    人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一定是有预兆的,江叶突然想起外婆去世前的那个晚上,被病痛折磨都不曾抱怨过半句的老太太,却突然撒着娇朝她要一个抱抱。

    临走前,俞同舟突然开口朝张铭要了一件小东西,是一个用彩色塑料片制成的太阳花风车,小风车做工精致,小巧可爱,看着就惹人喜欢。

    张铭不记得爷爷还有这么一件东西,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他那群所谓的“朋友”的,提起这事他还一股子火,爷爷去世这么长时间,他就没见过他们中哪怕一个人过来吊唁。

    “想要您就拿走吧,这东西放在家里我看着也碍眼。”张铭说。

    从张老先生家出来,他们又走访了其他几位自杀者家属。每一家,俞同舟也都要了一样东西带走,笔记本、钥匙扣,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江叶和黄恪行虽然满心疑惑,但考虑到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