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自从入东宫以来,便没见过元佩琳有这样开心的时候。
大抵是因着杨勇不再似以前那样厌烦她,开春之后天气又暖了,元佩琳孱弱的身体好了许多,不仅脸上没有了病色,白皙的肌肤还透出了朵朵红晕。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哄本宫吧?”元佩琳纤弱的手端着那绿得浓郁的翡翠茶杯,颤抖得几乎要将里面上好的君山银针都洒了出来。
“茗儿,本宫没有听错吧?殿下说…要给本宫过生辰?”她见下殿的高洛卿与云凌皆是满脸笑意,又不确定地回头问了问贴身的茗儿。
茗儿抿嘴儿一笑,连忙从元佩琳手中接过茶盏,明眸一闪:“娘娘,您没听错,殿下要为您过生辰呢。”
几颗硕大的眼泪似是东珠一般,毫无预兆地啪嗒啪嗒从元佩琳水剪的眸子中坠落,打在梨木的扶手上,奏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高洛卿与云凌相视一笑,一如往常的端庄贤淑,柔声道:“娘娘,这是好事儿,您怎么哭了呢。”
元佩琳这才回过神来,连连颔首,再也不似平时的高贵样子,只像个小孩子似的一个劲儿哭鼻子:“是,是,是好事儿。本宫…本宫就是太高兴了!这么多年来,殿下都没再为我过过生辰,本宫还以为,殿下早就忘了…”
当日大隋根基未定,因着元佩琳家世显赫,年仅十三岁的她便嫁予了杨勇为世子妃,眨眼间都快要九年的时间了。九年…
没有过一般闺阁女子在花季时期的懵懂,更没有过情窦初开时的小女儿情怀。从她十二岁那年,她的命运便被注定了。她是杨勇的女人,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她今后的日子便都只能围绕着这个男人了。
那时的杨勇也不过十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而已,对情爱之事也不甚明了,只觉元佩琳容颜俏丽,xing子爽快,相比于夫妻,二人倒更像是玩伴。
然而后来,随着大隋的创立,独孤皇后的cha手,让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念及此处,元佩琳既是欣慰,又是酸楚。尊贵如她,这么多年来,却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的生辰了…
云凌此时已有了将近五个月的身孕,虽然仍是束腹让人看不出什么,但毕竟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身子也是越来越沉。见得元佩琳若有所思,便低眸柔语道:“娘娘尽管放心吧,此事太子殿下特意嘱咐了高姐姐来办,娘娘便等着开开心心过生辰便是。”
元佩琳吸了一吸鼻子,含着残泪的眸子望了一眼高洛卿,再也没有从前的轻蔑之意,反而是颔首赞叹:“高良娣一向细心谨慎,本宫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高洛卿贤淑一笑,甚是端庄道:“承蒙殿下与娘娘信任。”
“嗯,本宫放心。哎,怎么今ri你们两人过来,王良媛呢?”元佩琳突然心念一动,想起灵儿已经许久没来向她问安,不禁有些不悦。
云凌如何不明白元佩琳的言下之意,忙示意沉星将自己搀起,恭敬道:“娘娘误会了,王良媛不敢对娘娘有丝毫不敬。而是听说娘娘要过寿,所以现在跑到皇宫里去,缠着陛下要奇珍异宝当做礼物送给娘娘呢。”
灵儿一向的xing子直爽,与元佩琳颇为相似,遇事时没有一方肯退让一步,是以二人从前总是针锋相对。相比于一向对自己恭敬有加的高洛卿与云凌,元佩琳与灵儿的心结自然是有些难解。
不过她此时听得云凌这样说,顿时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小心眼儿了,才哭完的脸不禁又添了几片红晕:“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本宫这里什么都不缺,过生辰也是热闹热闹便罢,不必送什么东西。”
高洛卿轻轻放下茶盏,温婉笑道:“小小薄礼,也是妾身们的一番心意。正是因为娘娘见多了名贵之物,所以妾身们的礼物才更要费些心思。灵儿小小年纪哪里有什么主意,自然是只能去皇宫中寻些奇珍异宝献给娘娘了。”
从前的元佩琳在独孤皇后的影响下,对这些妾室女子是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的,这些姬妾自然也都不会真心与她亲近了。后来加之杨勇的冷落,元佩琳在这东宫之中愈发感觉孤寂,这才郁郁成疾。
此时她见高洛卿说得如此真心,便连从前水火不容的灵儿都肯跑一趟皇宫去为她寻贺礼,心间添了几许从未有过的暖意,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柔和:“难得…难得你们肯这么待我。无论你们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她此时不再自称“本宫”,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尊贵身份,与高洛卿和云凌言归于好。云凌与高洛卿相视一笑,只觉这样的情形当真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