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走廊里，孙天雄这位四十多岁的大叔，主动给楚清明递了一支香烟，然后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楚清明，说道：“清明同志，我刚刚在来派出所的路上，还听到了一件事。县局那边向我汇报了一个情况，你父亲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对这件事也是极其重视的。这不，我已经吩咐秘书小郭全程跟进了。”孙天雄养气的功夫很到位，心机和城府也很深，所以他就算撒谎，也是极其自然。果然，一流聪明的人以及有着一流演技的人，都在官场里。没有三板斧，还真的就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混不下去。楚清明当然不会相信孙天雄的这话，但有些事情不必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有数就够了，嘴上还是笑着回应道：“孙县长，我爸的事情还要劳您上心，真是太感谢您了，我都有点过意不去呢。”孙天雄摆了摆手，笑道：“清明同志，咱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说到底，你父亲还是我这个人民公仆要服务的对象呢。待会儿等小郭沟通好了，我会叫县局的韩局长以及检察院的荣检察长过来，咱们一起坐下来，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因为县局那边违规操作，所以楚怀春的事情，现在已经在走检察院这边的流程了，孙天雄当然也要让检察院的话事人也参与进来。这样才好把话说清楚。楚清明很懂得说话的分寸，便说道：“孙县长，说实话，我爸这次的案子，我也不是很懂，但我这边可以全权听孙县长的安排。”他楚清明是市长身边的秘书不假，手里也或多或少拿着陈珂言递过来的一些权利，可他却不敢擅自在地方上指手画脚，免得会留下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的话柄。孙天雄点点头，随后又叹息一声说道：“这次的事情，咱们的陈市长也是高度重视的。就在半小时前的电话里，她还训了我一顿呢。这不，我还得马上给陈市长打一个电话汇报。”他这几句话在普通人听来也许就是口水话，没啥意义，但楚清明却知道，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以及试探陈珂言的态度。于是，楚清明也圆滑地说道：“孙县长，咱们陈市长也是一心想着百姓，为了梧桐市的经济发展，更是呕心沥血。当然，梧桐市毕竟是一个整体，梧桐市的发展离不开下面各个区县的共同发展，而在梧桐市下面的各个区县里，红阳县的发展总体上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咱们陈市长对孙县长是有一些印象的。”如今，陈珂言这位空降过来的美女市长，正处处受到周洪涛的掣肘，以后她如果能把孙天雄收到自己的麾下，那么就等于是在棋盘上杀出了一片小天地，也有了一个落子的自由。同时，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头，毕竟，星星之火能燎原嘛！更关键的一点是，楚清明之前在市纪委工作过，并没有收到过孙天雄的小报告。因此，几乎能够判断出，孙天雄的身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如果陈珂言以后真的把他收服了，成为麾下的一员猛将，也没什么风险。当然，相比孙天雄，身为县委书记的母庆辉身上恐怕就没那么干净了，楚清明以前时不时都会收到一些相关匿名举报信。孙天雄当然从楚清明的话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顿时心里狂喜。陈珂言既然对他有印象，那么就有利于他后续的投诚了。当即赶忙点头说道：“清明同志，那我这边会抽时间向陈市长好好汇报一下红阳县的工作。”楚清明也趁机说道：“没问题，到时候我会提前给孙县长预约时间。”这一下孙天雄就更加高兴了。说实话，他就算是一县之长，可要见陈珂言这位市长，也不是随时都能见的，还得走相应的流程，去市政府办公室预约。然后秘书长裴学忠又会按照重要程度来一个排序。只是，孙天雄心里很清楚，裴学忠那个老家伙喜欢在后面搞点小动作。他不至于敢直接拒绝一位县长见市长汇报工作的请求，可是却能以市长的工作行程紧张为由来拖上你几天，到时候把你搞得彻底没脾气。可现在，孙天雄如果和楚清明搞好关系，那么楚清明就能见缝插针，合理把握陈珂言的时间，到时候直接给孙天雄开上一个VIP通道，让他很快就见到陈珂言。孙天雄虽然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嘴角却是情不自禁地往上扬了扬。接下来，孙天雄本来还打算继续跟楚清明寒暄一下，联络联络感情，可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随着通话结束，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楚清明说道：“清明同志，咱们红阳县下面的平川镇出了一点事情，母书记已经准备开临时常委会了，我得先走一步。”楚清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但心里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平川镇不就是红阳县之前拿来重点搞中药种植的乡镇之一吗？莫非又是跟这件事有关？送别孙天雄后，西山街道的党委书记周康桥又舔着笑脸过来。他竟是约楚清明明天中午吃饭。至于他约的时间为什么是明天，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楚清明自然是想都没想就委婉地拒绝了，他现在毕竟还是陈珂言的秘书，自然不可能随便跟下面的人吃饭。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的言行举止都是敏感的，因为他本身做的很多事情都会被别人解读为是陈珂言这个市长的意思，从而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曲解。周康桥在楚清明这里碰了一颗软钉子后，灰溜溜地离开。很快，楚清明的手机上收到一条孙天雄的短信，表示他会让秘书郭飞安排楚清明住招待所。楚清明自然是拒绝了，表示他要回老家陪陪母亲。不一会儿，楚清明走出派出所，碰巧看到教导员徐立秋正带着派出所的警员行动，准备去抓刀老三。本来这样的任务轮不到徐立秋带头，可现在所长王成虎落马了，副所长一直又空缺了好几个月，所以，这副重担就暂时要压在徐立秋肩膀上。楚清明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向陈珂言汇报工作，便将电话拨了出去，恭恭敬敬说道：“市长，我这个电话没打扰到您休息吧？”陈珂言似乎心情不算糟糕，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这次你够行的呀，都快把红阳县搅得天翻地覆了。”其实，此次传出小道消息说陈珂言即将要把楚清明这个秘书踢走，这只是陈珂言一手布下的一个迷魂阵。毕竟，红阳县在前几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陈珂言肯定想要让自己的人下来好好查个清楚。可她如果直接就派人的话，会让某些人心里紧张不安，搞不好就把尾巴藏起来，被子盖好了。这实在是不利于工作开展。于是，陈珂言就干脆想了个办法，假装将楚清明打入冷宫。如此一来，一个失去领导信任的秘书，对很多人的威胁就不大了。因为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失宠的秘书还不如一只野鸡。果然，这一招很有效。楚清明起码这次来到红阳县，县里面的那几位头头脑脑都没搭理他。这样的透明属性，便为楚清明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这也让楚清明深切地感受到，陈珂言这样的美女市长可绝不仅仅只是个花瓶，她的心思很深，头脑又好使，行事更果断。而今晚上王成虎已经中箭落马，那么相信孙天雄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不遗余力地深挖下去。到时候，这便会成为孙天雄投向陈珂言的投名状。听到陈珂言不知道是不是赞美的话，楚清明立马就拍马屁道：“市长，这都因为您的眼光和格局跟一般人不同，我之所以能顺利完成您交代的艰巨任务，那都是有您的高瞻远瞩以及精准施策。您呀，就是我在黑暗里唯一能看到的一座灯塔。”他的这番话油腻是油腻了点，但却不得不说，毕竟把上级领导哄高兴了，他们才有一个好心情服务人民呀，这也是一个下属起码该有的政治觉悟。陈珂言并不反感楚清明这番吹捧言语，笑了笑说道：“楚清明，你啊就是油嘴滑舌的。”然而，楚清明却见不到陈珂言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那一张国泰民安的白皙俏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抹羞红。不知道她是不是从“油嘴滑舌”这四个字里面联想到了什么。毕竟，她是跟楚清明有过牌技交流的。楚清明随后又贴心地问道：“市长，那您在省城那边还顺利吗？”这话一出，电话里的陈珂言立马沉默了，气氛就显得有些凝固。楚清明不由得捏紧拳头，心跳也加快了几分。因为他猜出来了，陈珂言可能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搞定省委宣传部这条线。看来，陈珂言的大麻烦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