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笑嘻嘻的上前,揉了揉杨延昭的肩膀。“哎呀!”“就知道六叔疼我!”杨延昭撇了他一眼,将他的双手打掉。“别套近乎,说说,他都问你什么了?”杨晨道:“没啥,就是孙祥这事,让李景文背了个黑锅,作为交换,陛下不再追究他贪污之事。”闻言,杨延昭顿时笑出声来。“好啊,钱到了你手里,结果黑锅让李景文给背了。”“他要是知道这金酒是你卖的,估计都能被你气死。”杨晨又道:“还有个事,我找陛下要了个官。”相比之下,杨延昭对这事倒是显得无所谓。“要就要呗,你已经是皇城司提举,陛下顶多给你一些闲职,不过也好,省着你一天天游手好闲!”杨晨淡淡道:“陛下赐我当定远将军,还给了我一个团的编制,让我自己招兵练兵。”杨延昭闻言一愣。“陛下给你封号将军,还给你兵权?”杨晨嗯了一声:“是我自己要的。”杨延昭更怒了:“你好端端的要这个干什么?”“我现在就想让你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你非得要参合到军队里!”“你知不知道,陛下巴不得天下兵马全部归他一人!”“你这回要了兵权,陛下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你纵容了!”杨晨看着他如此愤怒的模样,却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关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有一个人,如此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为自己付出,真是让他温暖无比。“六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杨延昭还是气的不行:“你想要?你想要个屁!”杨晨有些汗颜,怎么不管哪个世界,当长辈的说话总是如此相似。“六叔,你不就是想让我早点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吗!”“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杨延昭气道:“这么好的生活你不要,那你想要什么?”杨晨道:“这生活是不错,但六叔一直在教我,告诉我杨家先辈多么勇武,持守边关,让铁勒人不敢南下!”“如此威名的杨家,可有不求上进,安于享乐之辈?”杨延昭面容一滞,随即强硬道。“此一时,彼一时!”杨晨咧了咧嘴:“六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害怕皇上忌惮我,对我下黑手罢了。”“但六叔你放心,我也不是傻子,我只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杨延昭看着杨晨那倔强的目光,顿时一愣。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上百年的岁月中,众多杨家先辈的身影。“六叔,人总该搏一搏的!”“若是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人觉得你更好欺负,从而永远不得翻身。”“咱们杨家从梁朝建立之初,就屹立在这,靠的是妥协和忍让么?”“不!靠的是手中的刀和剑!”“靠的是胯下的马和背上的弓!”“是因为这些东西,才让那些别有用心,躲在阴暗中的阴险之辈,不敢对杨家动手!”杨延昭叹了口气:“杨家式微,不比当年……”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晨打断道。“式微?”“是,你说的没错,有人与铁勒人内外勾结,让杨家大败了一场!”“但此时此刻,边境仍有十万杨家军,比起先祖打天下时,多了一倍不止!”“六叔刚刚不惑之年,身强体壮,还没到脾肉复生的时候,铁勒人的帐篷里,还穿着你的赫赫威名!”杨晨直视杨延昭的眼神,一脸坚毅。“六叔,我们明明有尖牙利爪,能撕碎一切敌人,却偏偏要收起爪牙,让人将咱们一刀一刀,分食殆尽?”“你希望他们能放过咱们,让咱们过太平日子?”“简直是痴心妄想,咱们手握十万大军,尚且有人想方设法想让你我去死!”“等到咱们手无寸铁,身无寸兵之时,他们还不是想怎么弄死咱们,就怎么弄死咱们?”杨延昭听到杨晨这一番话,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他长叹一声。杨晨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六叔的确是为他好,为了他,甚至将杨家的利益,放在他的性命之后。可他必须要逼迫杨延昭振作起来。六叔不过四十岁,正是出去闯荡的年纪,自己这也算是望叔成龙了。更何况,他不认为萧泽有什么仁慈之心。前几日,他已经用龙血藤将六叔体内的蛊虫压制住,这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过段时间,萧泽见蛊虫迟迟没有发作,必会心生疑虑。到那时候,君臣之间,必然会彻底翻脸!杨晨叹气道:“六叔,草原惨败,你应当心中有数。”杨延昭没有说话,拳头却紧握,他是那场战役唯一的幸存者。是哥哥嫂嫂用生命换他的生路,他们夫妻二人血战至死的画面,这些年一直如同梦魇一样,缠绕着他。他心中悔恨,悔恨当初自己为什么逃了出来。他就应该死在草原上,那样至少畅快,没有遗憾,更不用像现在这样困苦。这场惨败,无人提及,杨延昭心中却清楚。必是内外勾结,才使得军队首尾不相顾。况且铁勒骑兵切入的位置,也十分刁钻,都是直冲杨家军各个薄弱的位置,直接将大军切割开来。如此精准的布局,若是没有叛徒,就凭那群蛮子,绝不可能做到。杨晨幽幽道:“前几日,我与河阳公主见面,她跟我提及,皇上要送公主去铁勒和亲。”此言一出,杨延昭先是一愣,随即一拳狠狠的砸在了一旁的地上,顿时将石头地面,砸的四分五裂开来。“该死的萧泽!”杨延昭咬牙切齿,仿佛要将牙齿给咬碎掉一半。他原本不愿意去怀疑皇帝,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不然杨家世代忠烈,岂不是彻底成了个笑话!可杨晨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接受了现实。杨家,真的是被皇帝出卖了,被自己所效忠之人,出卖给了敌人,这是何等的笑话!